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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罗博士:学前教育政策威胁藏语言文化传承

三名联合国独立人权专家2月6日警告称,中国政府旨在通过寄宿学校系统在文化、宗教和语言上同化藏族人民的政策,影响了大约100万名藏族儿童。专家们说:“近年来,针对藏族儿童的寄宿学校系统似乎是一项强制性的大规模计划,旨在将藏族同化为占多数的汉族文化,这违反了国际人权标准。我们对此感到非常不安。”法广去年12月初有幸采访到在法国出席法国参议院西藏研究小组举办的听证会的伽罗博士,伽罗博士2019年离开藏区,给外界带来了有关西藏现状的珍贵的一手资料。他在访谈中详细介绍了北京政府对藏区实施的学龄前教育制度对西藏语言文化的传承所构成的威胁。

伽罗博士:为什么说中共对西藏的统治是殖民统治?
伽罗博士:为什么说中共对西藏的统治是殖民统治? © 法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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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罗博士在加拿大多伦多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在西北民族大学藏语系任教十余年。是《西藏社会的社会结构》一书的作者。对西藏的双语教学有深入的研究。伽罗博士两年前离开中国旅居加拿大,的藏族学者,他向法广讲述了他之所以离开中国的原因。此外,去年十月中旬,他又在印度的西藏研究杂志上发表文章,对中国在西藏推行的政策是否属于殖民主义这个引发争议的话题作出了详细的阐述,法广因此邀请伽罗博士就以上话题谈谈他的看法。

此外,去年年底中国全国各地近日都爆发了反对清零政策的示威抗议运动,就连信息封锁严重的新疆都传出了示威抗议的声音,然而,外界却没有任何有关西藏的消息。伽罗博士向法广介绍了西藏封控的情况。

法广: 首先非常感谢伽罗教授接受法广专访!您目前在加拿大任教 曾经是多伦多大学的博士,曾经在西北民族大学藏语系任教十多年,您是西藏社会的社会结构一书的作者,对西藏的教育系统以及社会各方面有深入研究,您最近离开中国迁往加拿大定居,您可以介绍以下离开中国的原因吗?

伽罗博士: 离开的原因非常复杂,我2016年从多伦多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回国后本来想继续在西北民族大学藏语系工作,去提升和建设新的学科,尤其是研究社会学,想用藏语把新的社会学带动起来,但是由于我在国外读书的背景原因西北民族大学拒绝了我,因此我就去了云南的一个大学。在教学期间每年帮助藏区的教育工作者,组织召开年会讨论藏族的教育问题,讨论教育面对的现实问题以及文化与教育的衔接问题,以及与此相关的一系列挑战,我们因此一直到2019年每年组织年会,在19年的年会上阿坝藏族自治州公安局统战会给我打电话,警告在他们检查我的PPT(讲稿)之前不能演讲,他们来了之后又走了 我们的会议继续进行。期间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我在四川大学英文版藏学杂志发表文章的审核出问题,审稿的时间化了八个多月,审稿结束后反馈的评审意见也十分尖锐,这一切使我所在的大学领导感觉受到压力,他们找了一些借口最终使我不能继续在那儿工作。

法广:那您在那篇文章里写了什么呢?

伽罗博士:文章主要讨论的是以藏民族为主形成的藏语教学与文化之间的关系问题,我把文化教育社会作为一个藏民族的整体,可能是这个观点触动了他们,他们在评语中讲到这些问题,他们说藏族从来没有形成过完整的民族,藏族从来没有形成过统一的母语教育体系,我看得出来,这触动了他们的底线大概是这个原因。

法广:您以前写过类似主题的文章吗?他们的审评标准同过去是否有所不同?

伽罗博士:不一样!他们的态度以及评审原则发生了很深刻的变化,尤其是在2018年之后,他们对学术出版采取了更加严格的审查。

法广:变化是指打压提倡藏语文化的学者吗?

伽罗博士:打压是肯定的!他们从资源配置上限制研究他们不愿意研究的领域,这是其一,研究的领域与主题也是被限制的,只能研究这!不能研究那!限制十分明确!再就是对学术平台进行了严格的分工,

某些刊物只能刊登某些思想的文章,界限十分明确,这种限制导致了一种学术的溃败。

法广:今天还有专门研究藏语,藏文化的杂志与书刊吗?

伽罗博士:有倒是有,但是这些杂志基本上是名不副实,因为它们的内容已经受到严格的限制,基本上没办法和渠道来表达藏人自己想研究的领域与思想。其二是表达的模式也受到限制……

藏区”与“涉藏”的区别

法广:比如说呢?

伽罗博士:比如说,有些词您不能用,胡锦涛任期内可以谈西藏及四省藏区,但是,习近平在第七次西藏工作会议上明确提出“西藏及涉藏地区”,这个用词的变化其影响是十分深远的,国家文件和学术文章等都要系统性的使用“涉藏“这个词而不是“藏区“,这种限制是十分明显的!

法广:您觉得“藏区”与“涉藏”这两个概念之间有很大的区别吗?

伽罗博士:两者有极大的区别!一个确认是藏区,一个是涉藏地区,有不想承认是藏区的嫌疑,所以,之间的区别是很大的!懂中文的人用逻辑来分析就会发现两者之间区别很大。

法广:区别是很大,但是一般人不会意识到,如果不是藏人不会意识到。

伽罗博士:很少人意识到 但对社会学研究者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变化!

法广:您近期接受印度媒体采访时说藏语教学占的比例越来越少,您说藏人正在失去自己的语言文化,您觉得这是最近几年来特有现象还是五十多年来的政策的延续?

伽罗博士:这应该从两个阶段来分析:第一阶段;藏族的双语教学从八十年代开始一直到2015年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八十年代到2015年是寄宿制的教育模式,双语教育两种模式:以藏语为主和以汉语为主。一直到2000年藏人并没有发现这种制度之间存在的问题,这个问题主要与课程有关系,教材百分之百是从汉语翻译成藏语,虽然是藏为主的教育模式,虽然教的是藏语但传输的却是汉文化,所以并没有传承藏文化。这是事先设下的教育目的,这是其一;其二是教材内容受到限制,只能用15%到25%的本民族文化,其他都是汉文化,课程界定了教育属性;从课程学的角度来分析也不是藏族课程,我把它鉴定为殖民教育,因为教材与课程的因素我把这个体系鉴定为是殖民教育体系。

学前教育政策威胁藏语言文化传承

法广:按照您的说法,几十年的殖民教育西藏的传统文化是否正在逐渐消失?

伽罗博士:是的,消失的层面不一样!大概有三个方面:一是整个社会氛围被淡化了!藏文化的社会氛围被淡化了;其二是对文化机构的严格控制,限制了文化机构的传承功能,导致这些机构无法正常发挥作用;第三是对语言的控制,一天的学习时间为八小时,而学习母语的时间不到一小时,这样的教育模式延续几十年后导致两三代藏人,既无法随应主流社会,又无法回到母语群体,基本上形成了一个三流的人群,随着经济需求量的增大 他们无法在自己的母语社群生活,很多孩子被送到内地打工 工资非常底,这是八十年代推行到2015年的学生寄宿制教育导致的结果。从2016年开始中国推行了学前教学政策,全民实行学前教育,藏区所有牧民的孩子都被纳入学前教育规管,四岁到六岁的孩子被集中到乡镇小学,这些孩子必须住校,这么小的孩子既得不到父母的爱护也得不到周到的关怀,学校的老师大部分来自内地师范学校的大学生,藏人的孩子成为他们获得经验的工具,导致中文没有教好藏语更是无法教,我们发现这是有组织地结构性地荒废藏人的孩子;其次他们对双语教学模式的更改也十分严重,把以母语为主地模式改变成以汉语为主地模式,把汉语为主的教育模式改成彻底的汉语教育模式,所以基本上没有双语教育了。

法广:这些学龄前儿童住宿在校其实是接受全面的汉语教育,父母一定要送自己的孩子去住宿吗?

伽罗博士:是的,政策很清楚,不接受学前教育孩子今后就无法入小学读一年级,这基本上是强制性的政策措施,如果不送孩子驻校会受到其他形式的惩罚,比如说,政府可以砍掉你应该享受的福利制度,所以家长基本上没有任何选择。

法广:您认为中国在西藏的教育是殖民教育,那么其他方面的政策呢?这是一个有争议的话题?

伽罗博士:今年10月14日我发表了一篇文章,标题是:中国在藏区设立的制度是否是殖民制度?我使用了国际上通用的鉴定是否属于殖民性质的衡量标准,分析出的结论是基本上和这些标准相吻合,所以我是首次提出中国对藏族的统治就是殖民统治,在藏区执行的也是殖民教育。

法广:您今天生活在加拿大,对加拿大与美国对当地原住民的殖民历史应该很了解,加拿大政府向原住民多次道歉,您觉得西藏今天发生的一切同美国与加拿大的原住民的历史是否有可比性?

伽罗博士:既有可比性,也不具有可比性:有可比性是因为对弱势民族导致的最终结果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加拿大与美国都对过去对待原住民的方式表示认错与悔改,而中国却是在继续重复性执行这种政策,这就是两者之间的不同之处!

法广:回到时事上:清零政策在全中国都引发抗议,西藏的情况如何?

伽罗博士:现在对疫情的防控已经完全变样了,疫情已经成为控制某些地区的一个借口,封控之后他们得以完成第二个目标,我认为他们是有双重目的。

法广:您认为他们的第二个目标是什么呢?

伽罗博士:第二个目的是获得经验,如何才能够封锁和控制社区,这是他们主要的目的,他们原来不知道怎么样封锁与控制藏区的寺院,除了枪炮之外,他们没有找到别的渠道,今天通过疫情,他们获得了如何控制寺院的渠道,也获得了这种经验,将来他们要封锁社会的时候就比较容易了!

非常感谢伽罗教授接受法广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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