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完善的民主：恢复自由和民主的平衡

上周我们一起读的是美国人法理德．札卡瑞亚论述西方民主制度的一本书：《自由的未來》，虽然在书中作者阐述了一些民主的弊病，但作者的终极目标还是提倡更完善的民主，也就是恢复自由和民主之间的平衡。作者提出：自由民主政治的精义在于建立起一套丰富、复杂又机巧的社会秩序，不受任何单一的理念主控一切。

作者札卡瑞亚(Fareed Zakaria)是《新闻周刊》国际版的总编辑，也为该周刊的美国版和国际各版撰写评论专栏。他的作品《从财富到权力：美国世界角色的不寻常起源》已被翻译成数种语文出版。

在《自由的未來》一书中，作者描述他理解的美国式的民主说，美国经常向外国鼓吹一种不受节制的民主制度。其实美国政治的特色不在于多么民主，而更是多么的不民主。美国法律对其选民的多数意志加诸多重的制约。美国的三权之中，最高法院可以说是最崇高的一权。可是它是由九位非经选举而且终身任职的人士组成。除了英国的贵族院之外，美国参议院是世界上最不具代表性的上院。美国每一州不论人口多寡，都送两名参议员到华盛顿。因此有三千万人口的加州和只有370万的亚里桑那州都是两位参议员，很难说符合一人一票的民主原则。

除了政治层面，「生活在民主时代」还有更广泛的意义。从希腊字根看，「民主」意指「人民自己管理自己」。在每一生活层面我们都看到权力分散和下放。作者解释此种现象即是所谓的「民主化」，其范围远远超过政治的单一层面。因为权力分散在各个层面过程类似：包括上下阶级崩解，封闭系统开放，群众压力成为社会变化的最主要的动力。民主从一种政府的形式，变成为生活的方式。

从经济层面来看，今天资本主义最特别之处，不在于其全球化，或资讯丰富，或是技术驱动，这些特徵在资本主义早期发展历史上已是如此。真正属于现阶段的资本主义特徵其实是它的民主化。过去半个世纪，工业化世界的经济成长让亿万人致富，把消费、储蓄和投资演变成为普及现象。这就迫使社会结构适应。过去多少世纪以来，经济权力掌握在少数生意人、银行家和官僚集团手上，现在因为民主化，权力已向下移转。今天多数大公司  甚至大多数国家  并不争取少数富豪，而是争取中产阶层。这样作非常合理，因为即使加入会员资格限制条件最严格的投资集团，其资产与工人们的退休基金相比，仍是小巫见大巫。

文化层面也民主化了。高级文化已经不再享有社会文化生活的中心的地位，而变成少数年长者的小众文化。今天社会文化中心是由流行歌曲、卖座电影、黄金时段电视节目所构成的。以上三者组成现代文化的经典，成为现代社会中每一个人都熟悉的文化参照系。席卷社会的民主化已经改变我们对文化的根本定义。过去在旧的秩序之下，一位歌唱家的名声取决于那些欣赏他或她的人。现在出名的关键在于有多少人喜欢他或她。以歌迷人数作标准，玛丹娜(Madonna)名气绝对盖过洁西‧诺曼(Jessye Norman)。质量已经被数量取代了。

什麽样的力量造成这麽大的变化呢？作者分析说，一如任何大规模社会变迁现象，许多力量推动民主化的浪潮  例如，技术的革命，日增的中产阶级财富，以及其他可能建构社会的意识型态崩溃瓦解。除了这些宏观的社会变化原因之外，还要加上美国这个因素。因为美国政治和文化极其民主。美国的兴起和主导世界，使民主化的过程更显得不可避免。不论是何原因造成，民主化浪潮席卷社会，必将产生预料中的后果。它破坏上下阶级体制，强化个人，在政治以外改变社会各方面面貌。的确，我们社会生活中大多数特徵都来自民主盛行的结果。

美国前驻联合国大使郝尔布鲁克(Richard Holbrooke)谈及1990年代南斯拉夫问题时，提出：「假如选举是自由又公平的，但是选出来是种族主义、法西斯主义和分离主义者，两难之中，我们如何选择呢？」

我们承认在那些经常受压制下的国家需要民主。但是如果民主选举产生一个回教神权政权或是类似极端政权，怎麽办？这个令人不安的现象  从秘鲁到巴勒斯坦，从加纳到委内瑞拉，比比皆是  可以被称为「不自由的民主」。

事实上，在西方，民主就是「自由民主」：政体不但有自由和公平的选举，而且也具备依法而治、分权制衡、保障言论、结社、宗教和财产等基本权利。但是这一连串的自由权利  所谓的「宪政自由主义」  其实与民主并没有本质上的关连性。而且两者，即使在西方也不必然一直都结合一起。民主发展势头兴旺，可是自由则遭挤压。

作者在书的序言部分指出：自由民主的目标，不是实行19世纪那些作法，而是找出合适21世纪的方式。民主社会需要建立起新的缓衝和指引，适合新时代的新需要，解决新问题。可是这项民主大业必须始于重温历史，了解西方为民主自由奋斗和传播到世界的过程。如果我们想要重新努力，进行永无止境对生命、自由和幸福的追求，我们需要回顾当初是哪些力量促成它们实现。只有了解自由的过去，我们才能有助于确保其未来。